大结局：永远的自由
戚九夭没有立刻出声。
她静静地等着怀抱里的人停止了不明显的颤抖后，将他的脸掰过来，“还难受吗？”
伏厄红着眼眶，摇头。
“那就行。”
戚九夭笑了笑，在他的脑袋上用力揉搓了几下，“只能说一切都凑巧得恰到好处。我重新和你契约，恢复到原本的实力甚至再进阶了一层。然后SSS级的【刀剑精通】拥有了调控所有契约刀剑的属性技能，反过来重塑你的能力。”
她说完，长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伏厄，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强迫自己吞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是自愿的。”
赤色的瞳孔专注地倒映着戚九夭的影子，伏厄将脸贴上她的掌心，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为了您，我当然什么都愿意做。”
他低头，不经意地看到戚九夭恢复如初的右臂，轻轻嘀咕了一句，“而且，起码那个难得的治疗技能，您应该留着的。”
杀戮之剑想要转化吸收治愈系的异能本来就很不容易，现在戚九夭的身上又没了这种的能力。
即使对她周围的那几个人类治愈系有过观察，但来源是别人的话，他总是有些不放心。
戚九夭腾出手又薅了一把伏厄的脑瓜，没理会这句嘟囔，“去我的精神海呆一会，把能力补回来。哦，你的其他同事还在外面清缴污染兽潮，他们的分体剑也在那儿，你可别不老实。”
伏厄“哦”了声，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戚九夭抽回胳膊，按揉了一下刚才仓促间得到治疗的手肘。
没有得到及时恢复就在不断地强行使力，现在的骨头里隐约又产生了磨合不佳的钝痛不说，整个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到潮水般涌上的疲惫。
今天的战斗轮一场接一场。
但不行。
还没有结束。
“伏厄。”
戚九夭喊住他。
此时，仪器和她的煌剑都清楚地显示着，周围的污染数值浓度下降了些许，但远不到归零的程度。
“秘银教会总共供奉着七个神座，到目前为止，还有最后的一只5S的污染兽迟迟没有出现。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伏厄回复到：“祂的位次在我之上，没有名字，连我也没有见过祂具体的样子。只知道祂的能力是——时间。”
“时间……”戚九夭眯起眼，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
迎向伏厄不解的视线，戚九夭将手伸向自己的空间纽，“如果是这种能力的话，那么我被卷到这个地方的原因，除了被【世界之书】选中的代行者的缘故，第二个始作俑者，我或许也猜到了。”
她摊开手，掌心中赫然是一只熟悉的粉色的蛋壳。
尽管目前还没有完全探出脑袋，但是里面的小东西似乎感受到了戚九夭的想法，耸动着上半部分的外壳，从中间开始隐约裂开了一条缝。
戚九夭耐克笑，也不给它反应的时间，顺手用力朝上空一抛，召唤台词也和之前一模一样：
“就是现在！出来吧！罅隙之匙！”
蛋壳：“……”
敢怒不敢言，头晕目眩的罅隙之匙吱吱哇哇地顶开蛋壳，低头瞅了瞅地上还在笑眯眯给它招手的戚九夭，刚想反抗。
戚九夭一左一右亮出荡惊潮和不熔心，自言自语，“清蒸还是红烧呢？”
罅隙之匙：“。”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一段时间不见就比先前强了那么多，但是罅隙之匙还是收起了准备朝她释放的黑色碎屑。
看到这个小家伙乖下来，戚九夭下达指令。
“很简单，你当初怎么来到的这里，现在再重复一遍回去的路。”戚九夭说，“做到了，给你好东西。做不到——”
拖长的语调含义不言而喻。
罅隙之匙眨巴了下两个小绿豆眼。
确实不是什么高难度的要求，何况对于这个人类作出的承诺，它还是十分信任的。
上次和戚九夭的愉快合作，罅隙之匙现在还记忆犹新。
就是那个人类异能者的等级低了点，开出来的[门]被它砸吧了几口就吸收没了，不太过瘾。
希望这次的“好东西”不要让它失望。
它的斟酌被戚九夭尽收眼底。
这个小东西虽然是她原来世界的魔种，但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的智慧，看起来能轻易地从它的动作反应上推断出它那点不大的小心思。
达成共识，罅隙之匙在戚九夭的指挥下，迅速地开始扑棱起小翅膀。
熟悉的黑色碎屑再度扑簌簌地落下。
因为之前吸收了其他空间系异能者的缘故，罅隙之匙现在一颗黑色微粒之中蕴含的能量大约是之前的数倍。
当然，也更能轻易地操控漫漫星海之间或平行、或重叠、或交错的时空位面。
以此，和【世界之书】的代行者能量体共鸣，作为交易的筹码，吸引来最后的“神”。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风势卷起她的头发。
戚九夭被吹得眯起眼，没有感受到寒冷，但是直视着面前随之不断展开的黑色空洞，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被深渊凝视着的错觉。
但是没有任何犹豫。
戚九夭伸手避开空间碎屑，揪住罅隙之匙的蛋壳，带着它一起，走入了无垠的时空隧道。
出乎戚九夭意料的，被临时打通的隧道里面并不像外表看去、或者想象中那样黑暗逼仄。
行走时的感觉也很奇妙。
脚下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奇怪触感，没有坚实地面的反馈，但也不像轻飘飘地毫无凭借。
放眼望去，视线触碰到的景象也不再是碎屑拼凑起来的那样完全的纯黑，令人炫目的光点逐渐从稀疏变得密集，光芒映照在她染血的白皙面庞上。
漫天星河倒转，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
戚九夭没有抽刀，但是将顶着小蛋壳的魔种朝自己怀里收紧了些，同时目不斜视，在这种梦幻的隧道里走得一身正气。
毕竟，戚九夭清楚，已经来到了一个空间混乱的地带，稍微不注意踏到了其他什么地方，她可不能保证能和这只罅隙之匙准确地原路返回。
人类最强的SSS异能者，结果因为好奇乱看而掉进时空缝隙里，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好像过去了几秒，又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戚九夭在星子和银河中穿梭，最后准确停在了尽头。
她在那里，看到了一道沉默伫立的身影。
被无数的星辰和银纱覆盖，看不清五官，就连身形都只是一片模糊的轮廓。
“时间之神……？”
戚九夭念叨了一下这个有点怪异的称呼。
毕竟除了这个代号以外，她并不知道祂具体的名字。
就好像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有意抹消了一样。
戚九夭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但是手中的蛋壳变得躁动起来。
罅隙之匙芜湖起飞，围着时间之神转悠着，看起来似乎在斟酌面对这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家伙，到底能通过什么方法完美地接纳对方的能力。
戚九夭也没有故意把它藏起来，反而放任魔种在时间之神的旁边不怀好意地转悠。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终于，在戚九夭一语不发的压迫下，时间之神周身的光晕抖动了一瞬。
“人类，你还是找到了吾。”
空灵缥缈的低语好像从远远的天边响起。
和那几只污染兽震耳欲聋或者甜腻蛊惑的声音不同，戚九夭现在的精神值稳稳当当，没有受到祂的污染。
戚九夭也不和祂绕弯子，直奔主题：“你的能力，是主动交给我呢，还是让我砍了之后自己取走？自己选一个吧。”
不知道的听这个口气，好像她才是那个最终的幕后大BOSS。
连“狐假虎威”的罅隙之匙都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但完全的信任让它越发气势十足地扑棱起小翅膀。
“……”明明没有被刀尖指着，但时间之神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语气又软了一些，“你已经拥有了改写他人命运的力量，还有屹立于同类巅峰的最强战力。人类，为何还不满足？”
戚九夭冷笑一声，“非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虽然我被卷入这个地方，塞进791的身体，成为那么多势力眼馋的容器，强行背负所有剧情都基本是【世界之书】在作祟。但是最早选定我的存在，将我原来世界牵扯进来的——”
“可是你啊，时间之神。”
话音落下，面前的光晕一下子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我一直在奇怪一件事。”
戚九夭眯起眼，暗中外放强悍的精神力，不让对方有丝毫遁走的可能，“为什么最开始我看到的那个‘小说’描绘的地方，有那么多和我所处世界相似之处。以至于在我穿越过来后，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触摸到真相，才确认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世界。”
“而且，你的目的，和祂们、和高塔、关朔、甚至【世界之书】都不同。”
“他们或许想要的只是我一个人的身体和异能。”
“但是你，打上的却是两个世界的主意。”
戚九夭一字一顿，“如果我没有猜错，虽然这里过去了大半年，但我原先的那个地方，并不同步的时间并没有流逝太多吧？”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戚九夭不耐烦拖延，准备亮刀的时候，时间之神的声音再度缓慢响起，“人类，告诉吾，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异样的。”
什么时候呢。
戚九夭放空了一瞬眼眸。
大概是那个时候。
千琉在机缘巧合下凭借异能来到了她的身边，尽管只是一段数据代码，依然陪伴了她十年之久。
然后是他不辞而别，是他们在这个全新的世界线中再度重逢。
现在，两个世界凝固的时间同时开始了流动，但如果不用外力控制干预，别说她能不能顺利返回。
就算成功了，这边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世界逻辑依然是一团乱麻，随时有再度崩坏的可能。
而最差的结果……
平行的两个世界彼此倒映，逐渐交错，流动的时间趋向同步——直到一个将另一个完全吞没。
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成拳头，戚九夭压下这个不好的念头，只紧紧盯着面前的光晕，声线极冷：
“你没有必要知道。现在回答我，你的时间之力，交还是不交？”
“……”周遭的污染数值在她的精神力压迫下传来极大的剧烈波动。
“虽然你活得久，但是我也可以让你死的早。不是吗？”
无形的长剑在掌心逐渐汇聚，戚九夭下了最后通牒：“不要以为那几个‘古神’就能逼迫我到达极限，时间之神。不愿意也没关系，可以尽管来试试。”
“不。吾没有这个想法。”
在最后一刻，意识到根本没有丝毫和戚九夭说软话的可能，时间之神妥协了。
“你是吾见过的最优秀，最强大的人类，吾本来也不愿意与你为敌。在最开始的时候，你的世界的时间都是吾在控制着，否则你现在回去，沧海变换，物是人非，作为人类的你也肯定不能接受吧。”
话虽这么说。
“你应该庆幸。如果你没有这么做，我现在就会把你切成条。”丝毫不理会时间之神朝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戚九夭根本没有被祂的逻辑带跑。
难道后续做出的弥补就能完全抵消之前犯下的过错吗？
不过，能够不用再打一场，戚九夭也不是不能接受。
眼神斜过去示意身旁早就蠢蠢欲动的小蛋壳。
罅隙之匙：好嘞！
戚九夭再次展开[领域]，同时手掌中有无形的能量开始波动，涟漪一般朝四周一圈圈地扩散着。
戚九夭擡起胳膊，能力的波纹很快笼罩在祂的身上。
无形无质的[逍遥游]扭曲同样无法感触的时空，转化为属于她的力量，凝聚成时间的利刃。
污染兽的能力被一点点地剥离，戚九夭控制着自己的手臂，清晰感受到自己和周围散落扭曲星辰越发密切的联系。
原来，操控时间的感觉是这样的。
戚九夭眼瞳中有光泽在闪烁。
很难不承认，在这种时候，她真切地产生一种“成神”的错觉。
抿了抿嘴，戚九夭面色不变，给魔种让开了一点位置，将同源污染兽的能力交给它吞噬部分。
到时候想要找到原先世界的坐标，还得靠这个家伙。
小东西也不客气，扑棱着掉落碎屑的翅膀就开始嘎嘎大吃。
“好了，吃饱回来就要乖乖干活了。”戚九夭眼瞅个差不多，伸手揪住光溜的蛋壳，把罅隙之匙提到自己身边，制止了它继续吸收的行为。
眼看着眨眼间露出丑恶资本家嘴脸的女孩，罅隙之匙缓缓扣了个问号。
同样疑惑的还有对面的时间之神。
“人类……”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能力还存有部分，没有完全消散，祂也惊讶了，“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取走祂的神位。
为什么没有取代祂的存在，去操控万千条缠绕扭曲的时间长河。
明明她自己也十分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她。穿梭星海，跨越时空的力量，现在只属于她。
话音戛然而止。
时间之神陡然沉默。
因为祂忽然意识到。
哪怕是在接受这样程度的非人的力量时，眼前的少女从始至终依然如最初时那样，神情坚定，眸光熠熠，根本不曾受到丝毫蛊惑。
改变时间也好，合并世界也好，无论什么能力，她永远那样清醒，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动摇她，动摇她唯一的不移的剑心。
时间之神再次地深深感受到了困惑。
祂感觉自己和面前的人类之间，仿佛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尽管已经自诩自己的头脑完全脱离了人类、污染兽、混合物，到达了“神”的层次，时间之神依然不能理解，但并不能阻拦祂询问：
“如你所想，时间、空间、命运，这些虚幻缥缈无法定义的能力，随随便便掌控其中一个，都可以轻易地动摇无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