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沙进了眼睛,肉体本能地眨眼,才没至于让眼球表面全是沙子。
不然此刻怕是已经看不到她的眼球情况了,大概率是整个眼眶里都是沙子了。
再看她脸颊两侧,泪痕混合着沙子,一道道的,显得格外凄惨,这更证实了我们心中的猜测。
马大哥用手指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放在脖子处感受脉搏,对着大家的目光说道:“还活着!”
话音刚落,杨开路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呼喊道:“莉莉,莉莉,你醒醒!你醒醒!
天亮了,起来了,上边补助下来啦,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可她毫无反应,就像陷入了一场无法苏醒的噩梦。
此刻,我们焦急地守在严莉莉身旁,除了一声声急切的呼喊,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的状况惨不忍睹,皮肤破损得极其严重,让人根本不敢随意挪动她,更别说搬运回车内了。
在这沙漠中,连本该行驶10万公里才会报废的轮胎,都可能会因为沙子磨损的原因,导致两三万公里就报废,
更何况是人的皮肤呢?
如果现在贸然移动,多半就可能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我们只能等待谭队长他们下来,
因为吴教授的年纪原因,那随身携带的医疗用品和医疗箱,都在他们车上。
我们不断呼喊的同时,时不时看向坡顶。
终于看到谭队长与张忠义快速往下跑来。
张忠义的速度竟然比特种兵退伍的谭队长还要快,
一边手脚并用的保持在沙子侧滑时候的身体平衡,一边大叫着:莉莉!莉莉!
足见他内心是何等焦急。
不一会儿,带着一阵沙尘,张忠义提着医疗箱匆匆赶到,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从中拿出绷带、消炎粉末、止血药物之类。
开始为严莉莉包扎时,他脸色严肃又紧张不做一言一语,只是一味的包扎,
在过了一会后,这张脸便布满了泪痕。
没错,张忠义竟在无声地哭泣。
谭队长和马大哥在一旁也赶忙搭把手,帮忙处理伤口。
杨开路则是回去收拾车辆后排空间为一会移动伤员做提前的准备。
我站在一旁,自知对医疗包扎方面和药物方面的常识了解不够,不敢贸然上前添乱。
站起身,我四处张望着,
心里纳闷,刚才她为什么会突然急停下来呢?
可这四周除了漫天飞舞的黄沙,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毫无异常之处。
置身这片天地,我再次深深感受到人类的渺小与脆弱,
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就是宛如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时,张忠义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莉莉,你一定会没事的,
莉莉,哥带你回家,咱们再也不出任务了。
咱们要像约定的那样,买一个小别墅,花园里再种满你喜欢的花,再生一堆娃!
莉莉,你可别吓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马大哥表情严肃,轻轻的使用棉签沾着碘伏清理着皮肤上的沙屑,
谭队长此刻眼睛也通红一片,强忍着泪水。
杨开路表情凝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此时我抬头看到吴教授站在坡顶,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下来,可能只是添乱的。
风沙呼呼的吹着,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脸,却也可以感受到他同样的焦急。
杨开路拍着张忠义的背,欲言又止,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能吧,他们这些行走在最极端环境里的科考队,
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说不准哪天就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
行走在这些角落里,又有谁说得准呢?
又有谁在乎呢?又有谁关注呢?
他们只是一直默默的做着自己的贡献。
哪怕是可能会因此牺牲!
而在这片广阔的天地之下,不会因为这点故事就发生改变。
天还是那片天,沙漠还是那片沙漠,
这角落里的故事无人知晓,只有山知道。
此刻被众人的情绪感染,我能感觉到,他们这并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他们一定也经历了许多故事,不然大家不会流露出这般悲痛的神情。
之前在寻找严莉莉的过程中,大家看似有说有笑,其实我清楚,实则不过是在逃避内心的痛苦罢了。
我太明白这种感受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都是笑哈哈的,
不会把痛苦和难过写在脸上,而是默默藏在心底,
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