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大结局◎
1
陈奇最近奇奇怪怪的, 每天到家都要打开储物柜左上方第二个柜子看一眼。
看过之后，有时唉声叹气，有时兴奋异常。过了不久可能又会唉声叹气，由此进入新一轮的循环。
这一天乔念从网上买的零食邮寄到家, 两大箱子, 没地方放。思来想去，只好把那第二个柜子腾出来, 零食一件件放进去。等到下午陈奇从基地训练回来, 大惊失色。慌慌张张跑到楼上, 问乔念，“那柜子里的东西你放哪儿了？”
乔念从报告上擡起头, “什么柜子？”半晌才想起她动乱了他的布局。“你说卫生巾？我放厕所了。怎么？你要用？”
陈奇鼓着腮帮子瞪她半晌，‘哼’了一声又匆忙跑下楼。打开厕所的柜子找他的东西。一包包数过, 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开始看日历，嘴角慢慢勾起。但他没说，他又等了一周。
一周之后, 他来到卫生间又数了一次。这次直接就从一楼蹦到了二楼。二十几级的台阶, 五步就跨上来了。
先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拿了两个人的身份证, 然后搂了乔念就要换衣服出门。
“你已经怀孕了宝贝儿，咱们得赶紧登记，不然孩子出生同学们会嘲笑他的。”
乔念莫名其妙。
“我正在来月经。”
“不可能，”陈奇还在衣柜里帮她搭配衣服, 拿一件浅咖色的连衣裙在手里比划，想了想又搭了一条短针织衫，万一民政局里有空调冷呢, “我数着呢, 你五十多天没有用卫生巾了。数量一直没变。”
“卫生巾在哪里？我上个月就找不到, 没办法另外买了几包。”乔念说着，打开抽屉，果真里面躺着被撕开口的一袋。
陈奇高大的身影就这样僵硬在了衣柜前。不是，那卫生巾不是你自己放卫生间的么？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败感袭上心头，有了希望再落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自从在酒楼那次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陈奇有女朋友了。乔念这才同意跟他在一起。但她有一个要求：‘只同居、不结婚’。
她说：“如果哪一天他不喜欢了，或者有更合适的人了，她随时离开。”
这些败兴的话已经丝毫不能影响陈奇了。先把人抢到手再说。
他裹着自己的口腔内壁，盯着乔念，然后两步上前把人抱起来就往卧室去。“那咱们再接着努力。”
乔念吓得面如土色，“别闹了，我在来月经。”
“我不管，”他好委屈，眼角都红了，“我要怀孕，我要结婚，你一直不对我负责，今天就算浴血奋战也要怀上。”
乔念推着他胡乱凑过来的一张俊脸，左躲右闪，“你等下，你……”片刻之后，两个人的气息都粗了，额头抵在一处的时候，乔念才得到机会说话，“这个时期是怀不上孕的。还没排卵。”
她的手指头插在他的头发里，拇指的指肚一点点摩梭着他英挺的眉峰，宠溺地安抚着。陈奇垂了眸子，怏怏地说“我知道。”
“知道还疯。又想撒野了？”
“昂。”陈奇说。
“现在难受没有？”
“难受。”
“憋着。”乔念亲了亲他额间，起身的时候说道。
这一年乔念带了四个硕士研究生。她选研究生的标准很简单，基本就是戴老板那一套。一看潜力，更重视学术热情。
另外三个研究生倒是都很本分，就是有一个叫董辰的男生，在复试面他的时候乔念就在心里打过问号的。
他学业成绩既好，又担任过多个学生干部岗位，学生会主席、运动会代表、吉它社社长、学院各种大型文艺、体育活动主要组织者和主持人都是他，然后简历上还写着获得过全国大学生舞街比赛三等奖！这是什么神人！
实习经验更是丰富，从大一开始就开始进所、进中心，既涉及科研又涉及管理。
乔念原本一直认为学术做的好的人，通常应该不太会应酬人。可是这个学生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八面玲珑的，而且实验科研全拿得起来。做事情特别有条理，很自然地就成了实验项目的骨干。也是跟乔念接触最多的学生。
这一天乔念从早上起身体就不舒服，前一天晚上陈奇太闹了，颠得头晕。因为要看实验数据，早饭也没吃几口，急匆匆就走了。在实验室里坚持着待到下午，董辰给她杯子里换了五次热水，嘱咐她多喝水，后来实在忍不住，对乔念说“老师，你脸色不好，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乔念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身子险些撞在显微镜上。董辰连忙往回一拉，这才堪堪站稳。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路上，非要送她回家。Q大校园大，虽说陈奇的房子就买在学校旁边，要走路还是远的。乔念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风一吹，人才慢慢清爽过来。
她问，“你不会骑车带人吗？”
董辰一笑，“老师你觉得我笨成那样的么？”
“骑上走吧，”乔念嘱咐道。眼下的情况是，这孩子推着自行车走路，然后她坐在后座上，怎么都有一种机能不健全人士的尴尬感。
董辰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腿跨上车，坐好的时候交待乔念，“老师你扶住我的腰。前面是下坡。”
两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进了小区，乔念不肯圈住前面司机的腰，只轻轻捏着他短袖T恤的边边，董辰就不敢骑快了。怕她掉下来。
正慢吞吞往别墅区挪动的时候，后面走上来一个人。
这人腿长，用走的都比这两个骑自行车的快。
他走着越过那辆缓慢的自行车，然后转回身，一手撑在车把上，给那辆自行车加了个人工制动。
董辰长腿一支，险些跌倒，惊怒道，“你做什么？”
乔念这时从浑浑噩噩的困顿中清醒过来，擡了头。
陈奇冷着脸，刀子一样的目光从董辰的脸上移到乔念捏着的他的T恤边边上，然后又移到乔念脸上的时候，眼梢子就红了。
乔念松了手，“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奇心道，妈B的再不回来绿帽子就给我扣妥妥的了。又想到因为她早饭没吃好，自己巴巴地提早赶回来想晚上弄点好吃的给她，结果她却这样对自己，真是没天理的。那股子委屈怎么都压不下去。
只好找那小白脸的麻烦。
“下车，”陈奇偏了偏头。要跟人家单挑。
她要是再让他忍，说什么‘站在高处，那么多人看着你，时刻要注意言行’，他就直接拿把刀自己把自己阉割了算了。
妈B那个小白脸，一看就对乔念心存不轨。骑着车，妈的骑得比乌龟还慢。一边骑，一边回头朝她笑。嘴里磨磨唧唧说个不停，眼睛弯得能生出花来。时不时还一脚叉停在地上，回头帮她坐稳。
你妈的男人对女人的那些个龌龊心思、耍的这些手段，他是祖宗！能看错么？
董辰一看这人支在车把上的胳膊，再看看他那强健的腿，起起伏伏的肌肉，看着都有劲。虽然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但很明显体质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很有技巧地，董辰从自行车另一边下了车。两人隔着一个自行车的安全距离。可守可退。然后小心翼翼问他，“同学，有什么事吗？”
乔念叹了口气。知道这人又要撒野，对董辰说了一句“没事，你先回学校吧。谢谢你。”
然后扯了扯那蛮子的运动服衣角，示意他回家。
不料那人动都不动，侧着脸顶着他尖挺的鼻子说了一句“你先回”，手还赖在人家车把上。
董辰试着动了动车子，陈奇挑着眉凶他，“让你走了吗？”
他还来劲了！
把自己肩上的运动背包放在了一旁的人行道地砖上，上去就要揪董辰的领子。董辰一张小白脸吓得更白了。
乔念气得咬牙，“陈奇，你不回家是不是？好，那我走了。”
她说完，就往别墅区外面小区高层那边走。陈奇的房子买在跟她一个小区，西边是别墅区、东边就是她的高层。她回自己家！虽然好久没住了挺脏的，根本住不了人。
果真没走出两步，陈奇急急忙忙赶上来，搂着往家走。“回回，”他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明天你下班我接你。不是，以后我都接你。只要我不出门比赛我就接你，好不？”
“你省省吧，”乔念叹气，“一出学校门口就到小区了，有什么可接的？再说你不好好训练，天天请假往回跑，你觉得好吗？”
“那个男的是个大色胚。”
乔念真的很崩溃。“他是我学生，才上研一。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品味这么独特吗？”
“我怎么了？”陈奇不高兴。
果真乔念下一句又是，“喜欢老阿姨，还不够独特吗？”
陈奇冷冷瞪着她，看她正义凛然地把那套该死的台词再说一遍。一丁点都不知道悔改。
“你有空还是多在自己身边看看吧，年轻的、漂亮的、有气质的，什么女孩子没有？咱俩真的不合适，你慢慢就知道了……”
“乔念，”陈奇再听不下去了，他动了怒，强压着火，“到今天你还想不要我。”
乔念张了张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奇等得眼中阴戾更盛，等得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光，再没跟她说一句话。转身来到厨房，煮了饭，炒了两个菜，也没做汤。她不配喝汤。
把饭菜往桌子上一放，名字也不叫了，对着楼上喊“下来吃饭。”
乔念下楼的时候，陈奇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背着他队里的运动包站在门口准备走了。临走之前他回头，恶狠狠对乔念说，“你别后悔。别求着我回来。”
乔念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菜，很疑惑地问，“你不吃点饭再走么？”
每次都是这样！用她最无辜的大眼睛，来嘲笑和羞辱他！只要她一装傻，他就得乖乖舔她！不！这次他绝对不会屈服的。
陈奇打开门，离开了家。
乔念摸了摸鼻子，这人脾气越来越大了。可能得了怀孕臆想症。乔念想，因为他太想怀孕了！
一个人因为太想怀孕，身体上就会产生一些跟怀孕类似的症状，比如：恶心干呕、月经推迟、敏感易怒。陈奇很显然属于第三条。
他搬回基地也挺好的，乔念乐见其成。每天早上五点半训练，虽然现在有专门的车接他，那他也必须四点半就起床赶过去；真的太累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搬回基地，一心一意地好好训练。
第二天乔念还有点担心。怕他过一个晚上想想又搬回来。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之后，乔念都没敢回实验楼，直接就回家了。
屋子里熄着灯。厨房也没有热气。她这颗心才放下来。
因为担着心，晚饭也没吃什么；一碗米饭没吃完，学校食堂里做的菜确实油太大了。不如陈奇做的好吃又健康。
就这样过了两天，这天晚上乔念正在考虑要不要点个外卖，毕竟她现在真的吃不惯食堂了，吃得很少，夜里就免不了会饿，可是要说起吃什么好像也不知道点什么。正这么犹豫着翻团团外卖的页面，她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乔悦平打来的。
说话声音鬼鬼祟祟。一听好像就是在厕所或者什么地方，都有回音的。
“念念，你明天回家来一趟。”
“什么事呀爸？不年不节的，我这里一时也抽不开身。”
“抽不抽得开你也快回来吧！我受不了了！赶紧把你男朋友接走，他已经在我们家里住了三天了。每天占着沙发跟你妈一起看偶像剧！两个人一唱一和挖苦人，你再不来把他接走，我要离家出走了！”乔悦平气愤地挂上了电话。
乔悦平面色阴郁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陈奇和卢彩凤正在看一部名为《太阳的情人》的偶像剧。
男主人公是个霸道总裁，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且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小王。但他觉得他真正爱的却是贫穷的农家女小张。然而小张家实在太穷了，一大窝子穷亲戚跟苍蝇盯上了臭鸡蛋一样天天算计他的钱，霸总不堪其扰。后来，他又发现小张除了脸比较白皙，身上肤色挺暗的，尤其是两只手实在太粗糙了。而且看久了其实也没那么漂亮，外加生活习惯、社交习惯什么都不一样，两个人经常会有矛盾。此时又觉得小王才适合当妻子。
陈奇冷笑出声，“渣男。”
卢彩凤早就瞪着眼睛生气，“这个女的也是贱，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妻，还往上贴。就这么不值钱。”
陈奇义愤填膺，“没错，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卢彩凤说，“陈奇你放心，念念我务必让她今年之内跟你结婚。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她就是基因不好，遗传她爸了……”
乔悦平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这关我什么事？”
卢彩凤冷哼，“你心里没点数吗？”
陈奇还来假装打圆场，“阿姨你也不能这么说叔叔，毕竟叔叔还是跟您结了婚、领了证的。”
乔悦平，“！”不是，你这孩子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好嘛！
保姆此时正切了西瓜进来，放在矮几上。乔悦平哪里还有心思吃，到门口换了鞋就要出门，卢彩凤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跳广场舞，不可以吗？”乔悦平说。
陈奇还热情地招呼他，“叔叔你吃点西瓜再去？”
乔悦平瞪他一眼。关门的声音特别响。
乔念没办法，只能给陈奇打电话，让他快回来。
“你不训练么？”
“休秋假。”陈奇反问道，“我就不能回你爸妈家住几天吗？”
乔念，“！”听起来怎么这样怪？
所以只好妥协，“你究竟想怎样？”
“你得对我负责，不然我是不会走的。反正我要是结不了婚，别人也别想好好过婚姻生活。”陈奇还汇报了一下进展，“现在乔叔叔已经早中晚三次都要出去跳广场舞了，他在家也基本上不敢在客厅待着。”
乔念的脑袋嗡嗡的。
放下电话被气得吃不下饭。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作的。非但吃不下饭，连中午吃的也要吐出来。
乔念一惊，连忙翻出日历。上一次是哪天来的？她忘了。只好又打电话给陈奇问。
后者正打算陪乔念爸爸下棋。
乔悦平说，“你不用陪我，你自己玩会手机。现在年轻人不都爱刷手机么。”
陈奇又更热情几分，“我不刷手机，乔叔叔，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趟，我多陪陪您。”
乔悦平很想说‘可以不用么’，他愁眉苦脸看着陈奇掏出一盘跳棋，跳棋！很认真地摆。而且连他这边都摆好了。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等着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孩子自己想玩跳棋呢？
所以当陈奇的手机再一次响起的时候，乔悦平差点欢呼起来。他换了衣服就要去酒楼，虽然还没到饭点，他就是去择菜也比跟人下跳棋好。
“什么？你还没来月经？”陈奇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你别动，宝贝，你在家里哪也别去啊，上下楼小心点，我现在马上就回来。”陈奇一边举着电话，一边收拾他的东西。
临出门，紧紧握住乔悦平的手，“爸，您马上就要有孙子了。”
不是，这就自己给自己升级了？
2
陈冬冬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陈亚亚本来应该上一年级，因为入学测验成绩高到史无前例，又被单独加测，最后直接跳级上了二年级，被分到了陈冬冬的班上。
第一天放学回来，陈亚亚就冷着小脸。把书包往书桌旁一放，一言不发写作业。直到晚饭，才肯出房间。
九月份的天气，晚间稍稍有点凉了，乔念一件黄色V领的波西米亚连衣裙的外面又罩了一件薄针织衫。这条裙子的明黄色，更凸显她皮肤白皙，整个人都灵动活泼起来。
因为常年不是做实验就是上课，很少跟更复杂一些的人或事接触，同时也没有太大的行政野心和经费渴求，乔念的面色纯静目光清澈，好像岁月的风霜在她这里并没有留下痕迹一般。甚至手部的皮肤都嫩白得有如少女，毕竟她从来不做家务。
坐下的时候乔念问陈亚亚，“那本Cab学到哪里了？”
小女孩眉眼生得冷洌锋利，随了陈奇。漂亮，但气质像乔念，少了些可爱和柔和，多少给人一些冷漠疏离的感觉。“零、第一、第二、第三条件句和混合条件句。”
乔念点头，“有问题吗？”
陈亚亚摇头，她又想了想，“妈你说说陈冬冬。”
陈奇正端着汤上桌，“他又跟人打架了？”
放下汤的时候，很自然地，他的手背就摩挲到了乔念的脖颈。大V领连衣裙上面露出的天鹅一般秀美白皙的脖颈，丝滑得站不住手。陈奇爱得不行，就站在她座位旁边，不肯坐下。
这一年陈奇的竞技状态又有了新突破，因为他底子打得好，身体素质一直开疆拓土地在提升，所以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依旧在国家队打主力。国内外比赛也多，事实上能在家的时间很有限。每次他回来，家里的保姆就放假。乔念还是更喜欢吃他做的饭。
陈亚亚一撇嘴。如果是打架她才不会管，关她什么事？反正他又打不输。
“今天上语文课搞课堂活动，老师让同学描述一次自己的勇敢经历。”
陈亚亚正说着，大门开了，陈冬冬抱着一个滑板进来。小伙子的五官和肤色都随了乔念，一对桃花眼含笑勾魂，单单不经意扫过你一眼，也让人觉得是满眼深情。白，天天在外疯跑，肤色硬是比每天坐在屋子里学习的陈亚亚还亮了两个度。
孩子进门洗了手，人还没开口，眼睛先笑。“哇，今天有咖喱牛肉。”搓着手往桌子旁边凑过来。走路的时候还猫着腰，一左一右地晃着走，很激动的样子，就他能演。
陈亚亚赶紧把他的椅子往旁边踹踹，嫌弃地怼了怼他，“离我远点。”
陈冬冬不以为意，端过碗就开始他的干饭人生。
乔念问，“陈冬冬你有什么勇敢经历了？”她估计这小子肯定把自己跟人打架的事迹拿出来炫耀了，毕竟上次他把一个六年级的男生干哭之后，那个孩子见到他就喊“爹”，弄得教导主任亲自给她打电话，后来被陈奇揍得鬼哭狼嚎才收手。
提到这个，陈冬冬瞪了陈亚亚一眼。“我当时说的好好的，你来捂我嘴干嘛！”
陈亚亚冷笑，“那你把你今天当着全班面说的‘勇敢事迹’再给妈表演一遍。”
陈冬冬咧着嘴笑，“好的，”很骄傲地站起来，先给饭桌子鞠了个躬，“大家好，我叫陈冬冬，今年七岁，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勇敢事迹。从小，我的胆子就特别小……”
“噗”，陈奇一口汤喷到桌上，赶忙拿抹布来擦。
陈冬冬很开心的，接着说，“特别怕黑，前天晚上，我克服了自己的缺点，变成了一个勇敢的孩子。事情是这样的，前天半夜正睡觉的时候，我因为被尿憋醒了就起床上厕所……”
乔念与陈亚亚对视一眼。很同情她，有这么一个哥同班。
“在去厕所的路上，忽然听到很奇怪的声音，从我爸爸妈妈的房间里传出来，我知道肯定是怪兽又来了，只要我爸爸不出去比赛，这个怪兽每天晚上都会到我妈妈房里咬人，把我妈妈咬得直叫，即使是我爸爸也被咬得‘啊啊’的……唔，唔，爸爸，干嘛，要去哪里……我还没跟我妈说完……爸……我不去……我要吃牛肉……你放开我……呜呜呜……”
乔念的耳朵根子都红了。在饭桌前沉默了很久。
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从楼上传来，还有陈奇的怒骂和威胁，“以后还敢不敢出去混吣了……”
乔念叹了口气，拿起碗，默默地吃饭。这根本不是揍能揍出结果的事情，这孩子智商有硬伤。
今天的一切，她早就预见到了，不是么？
还能怎么办呢？她侧头看了一眼陈亚亚，后者正用充满同情的目光回望她。
“你前次是不是说想报一个冬令营？”乔念问。
陈亚亚的脸色立即变了，同情和无奈瞬间一扫而空，满目期待，鞍前马后地提建议，“妈你放心，以后上学和放学，我抽时间多跟他聊聊天。重点是生理卫生和学校生活方面的知识。在班上我也会盯好他的。包在我身上。”
乔念说，“好，寒假我给你报冬令营。你想要学术营还是拓展营？想去美国还是英国？”
“学术营。有数学方面的就更好了。”陈亚亚神采飞扬，眉目间的锋利都柔和下来，她想了想又说道，“而且，以后我找老公会先看智商的。”
乔念欣慰地点头。希望如此。
陈奇和陈冬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又成了父慈子爱的一对好基友。小男孩的长睫毛还是湿的，被眼泪弄得一绺一绺的，也不妨碍他跟刚刚还在揍他那人继续相亲相爱。一转眼已经在他爸身边眉飞色舞地分享今天学校里的趣闻，上英语课的时候，他同桌放了一个贼响的屁，震惊了整个班级。
陈奇问他，“你同桌不是女同学吗？那她不脸红的？”
陈冬冬复又端起他的饭碗，边吃边说，“我没注意看，我一听到声音不对，立马蹦起来冲到教室门口。”
“那老师不说你？”
“说了，她批评我说跑太快吓她一跳。然后就让我罚站。罚站也好过回去闻她那么……”
乔念放下碗筷，那父子二人相视得意一笑，很默契地低头干饭。
这一年，在卡斯鲁厄室内赛上陈奇打破了他自己的百米亚洲纪录。回到国内，TV几乎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队里，希望邀请陈奇做一期节目——《开秋第一课》，鼓励广大青少年励志成材。
现场坐着一百多个大学生，来自各大高校。到了自由提问环节，有一个男生申请到话筒，他说，“陈奇老师您好，我是一个大四的学生，说来很不好意思，我家庭条件不好，而且大学也不是很好的学校，现在我面临毕业，觉得非常迷惘，我知道您的成长经历也是很坎坷的，请问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会不会也有因为看不到前路而想要放弃的时候？”
陈奇沉默了几秒，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我不是看不到前路——我是根本不知道还有‘前路’这种东西。”他说着就笑了，那笑容里有落寞，但更多的是静谧的甜蜜，“是我妻子，当然了，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我妻子，是她一直在鼓励、督促我，让我知道奋斗的人生跟不奋斗的人生是会不一样的。”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站起来发言，她问，“陈老师，很冒昧问这个问题，因为网上很多人说您的妻子比您大好几岁，跟您很不相配，那请问您是不是因为感激她或者报她的恩，才选择跟她结婚的呢？”她说完，又道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想冒犯您，就是网上这样的言论真的很多，毕竟您的妻子从来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
陈奇摇摇头。
“不是我感激她，其实……”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一下，目光望着远方，似在回忆又似在思索，他侧了头，“其实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是她可能因为什么事情，一直在感激我、报我的恩。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是我不能没有她，她只是不想让我伤心才接受我。”
刚刚还井然肃静的演播大厅内登时充满了窃窃私语之声。坐在观众看台上的大学生们都震惊于陈奇刚才的一番话。‘我不能没有她’这种程度的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需要很大勇气才能说出口的，尤其又是在TV的演播大厅，这是要播出给全国人民看的啊。
“而且说到配不配得上的问题，”陈奇嘲弄地轻笑，“真要谈到这个，也是我配不上她。”
这时演播大厅里面更乱了，窃窃私语已经没办法表达在场大学们的惊讶，他们想不通对于这个‘两次打破亚洲纪录’，创造了中国百米历史的这样优秀的运动员，怎么可能还有配不上的人？
陈奇说，“世纪大流感的疫苗……”
他刚刚说到这个名词，整个演播大厅都炸了起来。很多大学生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在整个世界深受其害、数以百万计的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数以亿计的人全都遭受过这一疾病痛苦之后，就在去年，才研制出的世纪大流感的疫苗，彻底解决了困扰全世界长达八年的难题。
从此，人们出门不用再戴着口罩，这个世界，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又恢复到了世纪大流感来临之前，山青水秀、可以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那个美好的昨天。
这时一个大学生夺过话筒，嘹亮问道，“陈奇老师，世纪大流感疫苗的发明人，好像全都是男性。”
这一句之后，整个演播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静静等着。
“是我妻子她们的团队，发明了一个什么东西的对折方法，正是基于那个基础理论，把它应用于实践，才能研发出那个疫苗。 ”
“是RNA折叠！”构研究改进了疫苗中治疗性RNA功能，是Q大的乔念团队！”
【天哪，他居然是乔念老公。】
【牛B的，拉斯克医学奖提名了。】
【我去年报她的研究生可惜没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