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我们
“昨日晚间，中心城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目前相关人员已经被拘留。借此，本台特别提醒广大市民，关于异能力管控……”
换台。
“近日，星云、天权两国旅游业相关法律法规已经十分完善，宇宙空间隧道能量也十分稳定。但污染兽碎片依旧不允许擅自携带，一经发现……”
早就从姐姐那儿听到不知道多少遍了，据说旅游业的推进还有她的亲亲好学妹不懈努力。换台。
“……瞿姿即将接任路渊，成为星际中央安全局最高行动部局长。”
按键的手指停了下来。
明明灭灭的屏幕光打在傅玫的脸上，那双大而圆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画面上那个个头高挑，笑起来飒爽明艳的女人。
她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这条新闻播送完毕，她才回过神，注意到自己的后背。
八条机械臂又不受控地探了出来，不过还好，并不严重。
她若无其事地调动精神力把它们收了回去。
在最后那场对抗污染兽的战斗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地脱身。
每个人都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付出了努力，也有些支付了些许并不昂贵的代价。
何况她的精神海，本质上还是在【分调者】的帮助下，窃取了姐姐的那一部分，这样然后才变得完整。
所以一些小小的后遗症，在她身上也格外明显：
因为长时间维持改造信号仪，同能量封闭的TZ-9星强行建立高强度链接，万年不变的异能力等级在高压下竟然成功朝上走了一级。
这算是连傅荧都没有想到的喜事。
不过很快，她本人发现自己失去了百分百精密的控制权。
八条机械臂很偶尔会张牙舞爪似的伸出来，做实验的时候也时不时地胡乱抖动一下。只是在持续不断的能力和药物疗养下，现在的后遗症已经几乎没有了。
这会又抽风，大概只是看到熟人，有点激动。
傅玫叹口气，朝后倚靠在沙发上，查看自己在安全局的工作卡。
明明是想一走了之的，但最终还是被人硬保着留下员工身份。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些是出自谁的手笔。
——具备最高权力，也无比清楚她对于研发工作、以及必要的能够试验新品的外勤有多么热衷的，只有瞿姿一人。
傅玫闭了闭眼。
诚实地说，她现在对一跃成为局长的、曾经的顶头上司，观感有些复杂。
最开始，是姐姐向她坦白了那场隐瞒了她的“交易”。
再然后，就是顶头上司对此毫不遮掩的默认。
现在回想起来，傅玫也很难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
惊讶有之，被亲近之人蒙在鼓里的不满和愤怒也有，但最终，傅玫只记得，那种被强烈的悲伤侵蚀的痛楚。
像是苦涩的海水，从脚下蔓延到口鼻，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一丝一毫都无法呼吸，连心脏都在抽痛。
戚九夭说得对，“没有异能”和“本可以拥有却不得不放弃”，这是两码事。
但傅荧好像从始至终都不这么觉得。
“你又爱哭，又吵，还喜欢十万个为什么。我都不敢想象告诉你之后会给我自己招来多少麻烦。”她那天盯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明明自己也没有睡好，依旧做出不在乎的表情强撑着找借口，“我也不需要异能，更何况……”
“那个女人明明白白地用她的力量向我证明，这是唯一能够解决你我必死结局的方法。”
傅荧顿住，然后注视着她，镜片后的双眼犹如不可见底的深渊，“傅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拒绝？”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傅玫能够回应她的，只有无言的漫长沉默。
作为参与到事件中的关键人物，她的记忆逻辑当然没有被篡改。
傅玫隶属瞿姿的小队，从始至终都知道安全局内的秘密调查任务，也知道局内绝大部分人对于【世界之书】的拥有者和暗部那边抱有相左的态度。
后者意图招收或拉拢；前者则认为最好能够彻底清除，以绝后患。
但她没想过瞿姿也是【书页】的拥有者。
甚至她早早就大胆地利用了预知未来的能力，找上她们姐妹俩，将【八臂机械师】的制造类异能拉到自己阵营。
可以说，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傅玫冷眼看去，也敢大着胆子确认，瞿姿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借来一把刀对付那些毒刺一样的不稳定组织势力，交上一份完美漂亮的收官答卷，最后坐上安全局局长的位置。
该做的她都做，棘手的就交给别人——譬如确认戚九夭的能力和价值后，不对她采取任何措施，甚至在清剿古神的时候默许她过去帮忙——瞿姿自己一直都只在暗处默默地伸手，将剧情走向朝自己理想的方向推动。
但是瞿姿也并不是一个将部下纯粹当做工具的领导者。
不管怎么说，【书页】中预测的未来里，她和姐姐傅荧在成年以后，精神海的分裂问题迟早会威胁到生命，到时就不是简单的异能二选一，而是谁死谁活的问题。
【分调者】的异能被她这样巧妙运用到自己身上，怎么说也是救了她们的性命，傅玫无论如何也产生不出太多被算计之后的怨怼。
“你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
现实中，身旁的一道声音拉回了傅玫发散的思绪。
傅玫转过头，看着两位熟悉的队友一前一后在自己身旁坐下。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来安全局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傅玫反手摸了摸后背，精神力不稳定，机械臂还有些许不适，“但是，澪，你不能指望我的心理素质像一些怪物那样，火速接受自己跨越世界的事实不说，还短短时间内打出超神的战绩。”
“总得给我一点缓冲和调整的时间吧？”
知道她说的是谁，于是澪也不说话了。
三个人于是就这么一起静静地看着光屏，任由无言的沉默弥漫。
傅玫说是盯着光脑，实际上目光正好越过虚拟屏幕，落在侧墙高高挂起的相框上。
那是她们在小的时候，为数不多拥有的合照。
小傅荧和小傅玫并肩站着，姐姐戴着黑框眼镜，不茍言笑地像个小大人，妹妹手里拿着不小心掉了一半的雪糕，但却浑然不觉，还在开心地对着镜头比耶。
说来，她的那个便宜姐姐，没有异能也丝毫不落下同班同学半分，联赛结束后也一直在那个学院里继续忙前忙后。
那她自己呢？身负好不容易在高压下升级的异能，然后在这里自我内耗？反复怀疑？
“差不多得了啊傅玫！”
自言自语顺带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傅玫忽然腾地站起，顶着脸上的红痕，仰头喝光易拉罐里最后的一点可乐，中气十足地说：“连雀姐，麻烦你回来转告一下大姐头，下周一的例会，我会准时到场。”
只是短暂的一怔，女人略一颔首，冷肃的面容露出一抹笑，“好，这么看的话，我们组的进度，下周必定可以往前推进一截了。”
也很有信心地点头，傅玫忽然想起一些事。
“你们觉得，在联赛的最终战斗打响之前，大姐头到底知不知道，戚九夭就是【世界之书】的承载体？还有那个伏厄的本体，不是污染兽而是杀戮之剑。还有隔壁天权帝国的事……”
叹了口气，一头银色的柔软短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澪的神情有着显而易见的无奈，“暗部的拾一部长早就采取行动了，你说呢？”
“只是，哪怕是她也没有想到，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被选中的代行者居然会做到这一步吧。”
“确实。”傅玫想到他们当初的任务目标，发自内心感慨，“毕竟，那可是7组9号啊。”
连雀没有说话。
她正在不停地划看光脑上的一串号码。
这还是当初为了不露出什么端倪而互相留下的。
现在该暴露的也暴露完了，或者说没有什么再遮掩的必要。备注当然是他们都熟悉的大名，只是没有短讯发来，也没有什么消息发出去。
“身份已经不再合适了。”连雀低声自言自语，准备收起光脑。
她可没忘记那天在镜头里惊鸿一瞥看到的军装少女。
“还说我，爱钻牛角尖的可不止我一个。”
傅玫嗤了一声，忽然机械臂一捞，劈手夺过连雀的设备。
“莫须有的敌对立场既然彻底不存在，那崭新的好友关系难道也不能重新建立吗？”
她说着，手指灵活打字，直白而热烈地将他们的约饭请求发送过去，快的连雀和澪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也太……”
连雀慌张的阻止声在看到戚九夭欣然应允的回复后，戛然而止。
半晌，还是澪幽幽出声：“这就是你们社交恐怖分子的日常状态吗？”
“哼，非要说，她还是我姐姐的小学妹呢，我约约探讨下理论知识有什么不行？”傅玫叉腰，理直气壮，“而且，愿意把珍贵粘合材料当做第一次见面礼给我的，能是什么坏人？！和我一起念，夭门！”
不过。
两个同样不善言辞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放松和喜悦。
能见到她，就是好的。
融合后继续发展的精神海也好，摇摇欲坠但又重新恢复的关系也罢。
就像时间在不停地向前走。
人也该不断地向前看。
又是一年招生季。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在招生现场遭到史无前例的狂热围堵后，宇宙第一学院的负责老师们还是被吓了一跳。
据说连号称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崽子镇不住的赫罗拉老师，都被迫在现场开启异能的完全形态。
身躯高大的恶魔展开双翼，用精神力威压强行碾过去，才让那些狂热的报名人员稍稍消停。
连赫罗拉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吓得几个老师连夜开大会讨论出高难版的录取方案。
然后依然地交给她一个人实施。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最后还是伟大的赫罗拉老师，眼瞅着某位照常吊儿郎当的穆姓同行，从不参与的席姓同行，那几个“去年找了我今年就不能再找了哦”的摸鱼同行，以及坐等新学员送上门的史莱姆果冻领导，愤然而起大手一挥——
抓来了戚姓外援。
又加班又上学最后被迫从柔软被窝怀里拱出来的戚九夭：“？”
“放眼望去全是你的迷弟迷妹。戚九夭同学，你也不忍心老师一个人管理你的后宫粉丝团的吧？”不知道是不是和穆红裳呆的久了，赫罗拉现在都学会暗搓搓威胁了。
毕竟那张平时分的记录表实在是太晃眼！
戚九夭抓了抓蓬松的粉发，皱眉比了个OK，“行，我来就我来。”
她咳嗽两声，翌日准时跟着负责招生的林空然、连曦、隐曜，以及感到不安而加入招生小队的清水学姐一起，来到现场。
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是自家学院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此时，原本地广人稀的888星热闹非凡。
都不用去各大星系的招生场馆，人家直接排着队地来他们这儿报名，更别提一大堆星网记者，更是早早地嗅到了头版头条的味道。
这就是名人名气效应啊……
三届老学长的林空然感慨。
“学姐！学姐看看我！我要报考宇宙第一学院！”
林空然顿时不满：“还没入学呢就喊上学姐了？去去，排队。”
“夭夭！夭夭你记得我吗！上次你的军事宣讲令我获益匪浅，以至于那条彩色弹幕足足发了一百零八个感叹号！”
隐曜做驱赶状：“首先弹幕字数有上限，其次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来下一位。”
“戚，你不在天权帝国却跑来这里招生，是有什么心事吗？我家妹子在第一军区没有见到您，哭着跑回家，当晚整整少吃了三大碗米饭！”
连曦：“…………这位女士，现在是我们星云帝国第二星系的招生时间，麻烦您把小马扎和大喇叭挪一挪。”
戚九夭对这些好像都不太在意的样子。
她从始至终都那副笑眯眯的可爱模样，看起来甚至比在场大多数的学员年纪要小上许多。
可下一秒，模样可爱的少女撩起衣摆，大马金刀地朝椅子上一坐，手指在面前虚空随意一勾。
各异光芒冲天而起，刹那间的刺目光亮差点闪瞎一圈人的眼。
等强横的威势减弱，他们小心睁开眼，看到十一把不同的刀剑静静悬浮在他们面前。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想必绝大部分的同学已经从各种路径了解到我的异能和这些刀剑各自的特点了吧？那么现在，有想要报名的，上前来指定一把，我拿着它和你们战斗。”
戚九夭说完，擡起下颌，给众人示意自己修长脖颈上项链似的东西，“喏，最新研发的精神力抑制器，我现在也就是个B+的异能者，[领域]也不开，不算欺负人。”
她又抛出最后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只要在我这里撑过一招，就算初步通过考核，撑过三招的，入学考核先加五分，不仅成功撑住并且做到反击的，哪怕只削掉我一根发丝，都可以免试直接入学。”
最后一句出来，现场直接彻底沸腾。
“我！我要报名！”
“我第一个！我先！”
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兴奋嚎叫。
反击或许比较难，但是现在几乎拉平了等级，想要在她手里撑住不倒还不简单吗？！
而且先不说最后那个“免试金牌”，哪怕只是和这位人类最强过过招，肯定都能收获不少！
一瞬间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现场秩序再次炸裂，不仅是明确的进攻型异能者在蠢蠢欲动，一些辅助类甚至治愈类的都忍不住地跑到了队伍之中。
不得已紧急加入维持秩序团队的染冬青和贺恩慈一脸头疼。
好容易再次整好队。
第一位挑战者迈着阔步走出。
“就这个。”体型一个顶戚九夭俩的少年笑容自信。
“行。”
戚九夭也无所谓他选中的是最没有什么属性能力的流光，伸手握住，随意一甩。
纤长的光剑从中弹出，满格的能量使得凝聚形成的剑身周围发出滋滋的轻响。
“你做好准备的话，随时开始。”戚九夭擡眸示意，但并没有划定所谓的白线之类的。
那就是不限区域随意格斗的意思咯？
挑战者们这么想着。
然后。
壮硕的身影兴奋冲出。
不到半秒。
壮硕的身影绝望飞去。
挑战者们：“…………”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倒在地的一号选手。
他、他这个B级强化异能力，怎么像假的一样？！
“下一个。”
戚九夭倒是没有什么太大表情，就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一句：“哦，失败的也别难过，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前我都在，可以从队尾重新排队挑战，上述条件依然奏效。”
有人担心地问：“十一点半之后学姐要去哪儿啊？是有什么紧急会议吗？”
戚九夭咳嗽一声：“我要抢饭，近日特供小龙虾，恕不能奉陪。”
所有人：“……”
二号选手赶紧上前。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小细胳膊，他同样不死心地选择了流光。
然后，他就看着戚九夭上下认真打量了他一会，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光剑换成了……
钓鱼竿？？？
异能力是速度相关的二号选手瞬间感到了莫大的侮辱。
怎么？！他连个正规武器都不配有是吧？！
他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憋着一股气，他故意没有做出丝毫的准备动作，脚下生风，甚至发挥出了比平常还要快上一倍的速度，掠起旋风般的残影。
真真假假影子重叠，假身还在周围迷惑视线，但真身已经杀到戚九夭面前。
眼看他就要一掌劈向戚九夭的后颈。
被攻击锁定的少女却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甚至不用回头，她手腕一抖，纤细透明的鱼线朝后准确甩出，游蛇似的缠上他的小腿。
本来该就此结束。
但挑战者奋力挣扎，不死心地还要强行使用异能破开残局。
戚九夭眯起眼，随即五指发力，鱼线骤然绷紧，一把撂倒进攻者的同时，戚九夭一个后撤步，擡起竿子底端给了他脑门一下。
二号选手彻底安静，咸鱼一般躺倒在地。
“你的体脂率太低，异能也不是强化身体方向的，我怕用剑用枪的，你受不住。”戚九夭打完了才诚恳解释。
一直关注着比试结果的清水浅香小跑着上前，指挥蝴蝶施加治疗。
林空然沉默。
他好像知道清水浅香不安随行的用意何在了。
然后是第三个。
“啊哈哈，我，我来这把薙刀吧。”对方尬笑。
戚九夭点头。
然后轻飘飘一挥。
挑战者直接倒地不起，像个小型喷泉一样痛哭流涕，悲伤的好像次次不出货的绝世非酋。
戚九夭：“……”
还没正经使用过憾恨长绝，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接着第四个，第五个……
不断有人倒下，有人挑战，有人放弃，有人再度重来。
但整体上来说，队伍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缩短——多的是看着情况不对，本来就目的不纯的挑战者飞速溜走的情况。
远远的第一学院观战席中，有人坐不住了。
“完了啊，照戚学妹这样挑下去，我预感我们今年可能得复刻前两届的惨状啊……”目前算是三级生的老学长不安地抽气。
“不一定。”
他刚目露激动地看向接话的阿祖妲学妹，就听到后者冷声补充：“也可能还要更倒霉点，一个都招不到。”
“宁缺毋滥而已。”
脚边影子攒动，很快凝聚成解幽的身形。
深邃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女，解幽看着她次次只出一招就打趴对手，唇角罕见地漾出一抹浅笑，“何况，她也没有刻意为难挑战者，甚至在最开始就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转圜余地。”
“怎、怎么说？”自家同班的这个笑容把刚才感慨的老学长吓得不轻。
“挑选武器，也是给自己挑选对手，在开卷考试的前提下，如何正确利用优势扬长避短，这是第一关考验。”
解幽的声音不急不缓。
“所使用的招式和能力都是最基础的，这是第二关，没有什么好说的。”
“下一步，如果不出意外，学妹会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能否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成功反击，就是第三关考验。”
解幽最后总结陈词，“其实本质上和我们当年的招生模式没有区别，只是这些人，一是抱着切磋一下、随便试试的心态，甚至还有不少人压根都不是为了正经报名上学。二就是不战先怯，连平常的一半水准都发挥不出来，就被一击淘汰了。”
“这种程度的预备生，换成到我们手里也是一样。”
在解幽分析的时候，他的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围上了一圈人，大家听到这，感觉十分有道理，脑袋刚点下去一半。
“当然，这些人以外，还有难得的第三类。”
解幽侧过头，傅荧并没有回应这句话的意思，只漠然推了下眼镜，很专注地盯着最新一位挑战者看。
留着一头蓬乱红棕色发，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孩走上前，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秒，就伸手指向目前从来没有被人选中过的金色重剑。
看到她的选择，围观群众倒抽一口冷气。
来这报名的不管等级高低，绝大多数都是异能者，一般的普通人更不会想不开主动给自己增加致命难度。
而戚九夭的能力与武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都知道这把宽厚沉重的巨剑本质上是戚九夭精神海的具象，对异能力极具针对性，只是荡开一圈光辉就足够秒杀一片。
那他们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往枪口上撞。
一时间，大家看这个女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上了看傻子的怜悯。
但当事人双方从始至终一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见女孩点头示意，戚九夭手腕一拧。
曜日般夺目的金光绽放，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劲风掀起衣摆，戚九夭挥剑重重下劈。
凹坑溅起尘土，但女孩成功地凭借她的预判躲开了。
“我去！她怎么做到的？”
“她不是异能者啊？难怪不会受到煌剑的影响。”
“戚前辈的速度本来也不是很快，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
围观群众并没有刻意压低的讨论声传来。
戚九夭神色不变，保持进攻态势，直到第三回合的时候，在她一记凌厉的上挑面前，女孩被掀翻在地。
距离“加上五分”的殊荣只有一步之遥。
但到底是目前为止在戚九夭手下的最好败绩。
远处的学院观战小队自发性地鼓起掌，带动不少呆张着嘴的挑战者们也跟着呱唧呱唧。
戚九夭收起魂武，弯腰伸手，“不错嘛图那，看来你找到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这是好事哦。”
视线呆呆地从那只手转移到戚九夭的面上，帽檐下，惊喜的目光不言而喻。
“您记得我！”
在提米娅演出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搭上她的手借力站起。
戚九夭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拂去她身上的尘土，认真地说：“我这只是一个招生点而已，想去别的老师那里也可以，继续挑战也行，但还是老规矩，十一点半过时不候。”
小鸡啄米点头，图那不好意思地抓抓脸，还是承认道：“其实我这次来，既是想报名，想检验一下自己，也是想见见您。”
为了兑现匆匆立下的承诺。
为了再看一看她，看看这轮耀眼的太阳，再一次地沐浴她的光芒。
现在，图那吸了吸鼻子，乖巧地低头，任由少女白皙的手掌在自己发顶揉搓一通。
尽管这次失败了！但她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戚九夭看出图那一脸不曾减弱的斗志，满意颔首，转而面对下一人时，小脸忽然一板。
“这位朋友，也是想要报名挑战以获取入学资格吗？”
被她忽然提问，队伍前端的人慌张拉了拉口罩，从头到脚包裹得严实，像是麻袋一样的家伙四下乱瞅，实在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
戚九夭叹气：“你的异能——当我偷师的东西是摆设吗？乔郁郁。”
彻底掉马，乔郁郁一把扯掉兜帽，哈哈笑出声，“好好好，我的错，我不掺和你们的招生。不过今天你午餐的饭搭子，必须要给我留出一个位置。”
戚九夭挑眉，“可以是可以，但小龙虾的归属还要各凭本事。”
乔郁郁嫌弃摆手，“我是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馋鬼吗？”
然后中午时分，乔郁郁和戚九夭就在食堂里上演了一场围观群众谈之色变的抢夺战。
“你们食堂婆婆的手艺真是一绝啊。不是我说，888星即便不完全开放对外参观，食堂这个也可以设置成打卡景点，顺便还能怒赚一波星币，多好。”
她单手提着一瓶自己私藏的美酒，一边勾着戚九夭肩膀，复读机一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在外游荡的久了，乔郁郁说话行动间多了一股明显的匪气，和在赌场时给人的感觉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戚九夭也没想澄清席薇的异能力，只歪头打趣，“你看我们学院的样子，像是缺钱的吗？”
乔郁郁撇嘴：“这话说的，怪欠揍。我都没嫌我和我姐妹们的钱多呢，你倒是财大气粗。不过，连打两份工的陀螺——星币应该也不会少哪儿去吧？”
她贼兮兮犯贱的表情成功让戚九夭嘴巴也撇了下来。
两人继续难得悠闲地散着步。
路过教学楼后方的大片空地时，乔郁郁吃惊地睁大了眼。
“这么一大片沁水兰露！还有那边的花圃，云烟彩霞一样的异植。”乔郁郁讶异侧眸，“你不像是会喜欢捯饬这些的，这么用心侍弄，莫非是……”
大眼睛狡黠地转了转，乔郁郁打趣似的刚想说出“小情人”的时候。
戚九夭点头接话，“对，给那几只剑灵弄的。还好柳老师大气，这么一大片肥沃的土地都给我们胡乱折腾了。看他们几个也高兴，正巧让那些家伙多点归属感，以后也来体验一下教官的乐趣训练下学院苗苗，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