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10号。
少年的面容和记忆中的重合，最后定格成一个称不上名字的代号，在戚九夭脑海中划过。
然而她的心情可称不上所谓重逢的美妙。
他怎么会在这？实验体期间她做的事他知道多少？同样有所成熟和改变的身量外貌，无疑昭示着他也不一般的身份——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很多事情会变得相当棘手。
许多问题在一瞬间迅速涌入大脑。
不过，在得出结论之前，戚九夭先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
依然是剔透纯粹的天蓝色，像是一汪纯净的清泉。
那里藏不住太多心思。
有惊诧，有犹豫，还有难以抑制的恍惚的失神。
显然，在“故人重逢”这一经典场景上，他对微表情的控制能力并不如戚九夭来得娴熟。
对视的刹那，看清10号复杂神色的她已经有了打算。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戚九夭站在门口，一点点偏过头，歪着脑袋，精致漂亮的脸蛋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
一副“兄弟你谁”的样子。
少女明显的陌生与警惕情绪让他一愣，少年抿起唇，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想要说话：“9号，你……”
“客人来了吗？”
10号的对话因此中断。
他像是一个激灵，被迫从恍然的思绪中抽离。
咣咣下楼的脚步声停在戚九夭身后，奉命出来迎接客人的傅玫打着哈欠，流畅地用之前背诵好的礼貌台词与热情语气招呼：“您好您好，请进来坐，咖啡香茶营养液，请问您要……诶，是你！”
看清是戚九夭，傅玫顿时睁大眼，脚边的机械狗也跟着一阵兴奋地开始嗷嗷乱叫，“怎么会这么巧！你就是我那便宜姐姐的客人！”
“啊，确实是我。傅玫是吗？你好呀。”
和这位在材料店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笑眯眯打了个招呼，戚九夭忽然注意到，她身后还跟过来一人。
留着青蓝色齐肩发的女人看清她的脸时，同样如遭雷击一般钉在原地。比记忆中成熟干练许多的模样，此时却像个茫然无措的小孩子，不仅没有丝毫掩饰的意识，或许因为情绪激动，微挑的眼尾隐约浮现出戚九夭所熟悉的飞羽般的纹路。
戚九夭在心底默默敲下六个点。
4号也在啊，看起来还和10号早就认识的样子。
这算什么。
以为是初次聚会，没想到全是熟人相见。
而且，还都是那种身上揣着一堆秘密的“熟人”。
戚九夭默默深吸气，维持好面上的表情，装作第一次见的那样，任由傅玫亲热地挽起自己的手臂，朝4号礼貌地点点头。
反正在没有搞清楚所有真相，占据绝对优势之前，她绝对不可能上演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
“大家都进来嘛，别杵在门口。”
此时，傅玫欢快的声线比之前多了不少真诚。
“澪。连雀。”傅玫主动指了指介绍，“算是我的，同事吧。”
戚九夭滴水不漏地问好，记下了两人的名字。
因为傅玫的原因，给了这场突然的“相认危机”缓冲的余地，这也是戚九夭十分乐于见到的场面。
她自然地收回观察两人的目光，和傅玫一起走进屋。
手臂肌肉绷紧又蓦地放松，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再度艰难地运转起来。
10号，或者说，澪，同搭档连雀对视一眼，都是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相同的神色。
“是她吗？”连雀难得流露出不自信的模样，唇瓣无声地开合。
女孩长高了一些，发色和瞳色有着明显的变化，而他们所能感知到的精神力等级，和曾经相比发生了天壤之别的飞跃。
这些都不足以否定他们的猜测。
对他们来说，最为关键的，是那张脸上不似作假的陌生。
澪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他只是僵硬地迈开步伐，同手同脚地和连雀擦肩而过的时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极淡的嗓音好像要飘散在空中。
“但如果她还活着，那最好了。”
那边刚收拾好一大堆肉的傅荧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古怪的气氛。
从机械臂举着的托盘中取来饮料，将戚九夭最喜欢的口味放到她面前，傅荧看向几乎要贴着戚九夭坐下的傅玫问道，十分钝感的她终于意识到什么：“嗯？你们认识？”
“是哦。”傅玫将自己不外传的机械模型递给戚九夭看，然后语调上扬，有些得意地加重咬字，“姐姐的客人，和我也有不小的缘分。”
好好的介绍，怎么听起来像是挑衅一样。
戚九夭无奈左右看了看。
这两姐妹的相处模式太过新奇，她还真捉摸不透。
戚九夭于是接过话茬，将两人在材料店的经历简单说了下。
交谈间，对面的位置，澪和连雀相继落座，两人一个端着茶杯掩饰，一个就干脆这样直勾勾地专注盯着她，听她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