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学
宿霭说完后，再度沉默。
能量场中透不进一丝微风，斑驳树影无声地静伫在原地，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还是戚九夭先开口。
“你先告诉我，你确定这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星际世界，没错吧？”
和宿霭猜想中的不一样，她从始至终的情绪都很稳定。
在作为剑灵的他摇摆不定、悲观消极的时候，支配他们的执剑人从始至终却没有慌乱分毫。
好像他眼中天大的问题，在她那儿都不是什么事。
明明现如今的这一半没有和戚九夭建立任何契约，可宿霭凭空觉得自己也同受情绪共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点头：“是的大人，我发誓，没有半句虚言。而且，在您的世界里我受限很多，做不到完整地用精神和您沟通，除了威力强点，其他时候基本和一样死物没有区别；反倒回归这里，我现在就能聚集出魂体和您说上话。”
戚九夭说：“好，我们就当‘剑灵’是这边的特产设定。那么宿霭，你发现了吗，在这里的你是正向进化和反馈，而我等级暴跌，契约魂武丢的丢毁的毁，还有纠缠不清的剧情线不停找上门。”
戚九夭简单地把之前遇到的一切给宿霭讲了一遍。
越听，周围的瘴气越逐渐凝滞，显然，戚九夭的经历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别忘了一个最简单的顺序，我是先在原世界遇到了你们，然后才看了所谓小说，最后被莫名拉进文中。可实际上，你这一半的力量早早地就被封锁在了这里。”戚九夭笑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肯定也不记得宿霭这一半是怎么跑到我那个世界中的吧？”
良久，空气中回应一句艰涩的“嗯”。
“大人的意思，这张针对您布下的网，很早前就开始准备收紧了。”
“都说穿越者拿着原文就是掌握一定先机，但如果这场命运馈赠的金手指需要支付更昂贵的代价呢？何况现在我的经历证明，原剧情也不一定百分百靠谱。”戚九夭眼眸沉了沉，“我的每一步决定，稍有差池，等待我的甚至可能不仅仅是死亡。”
她有时是喜欢一赌，但那个前提是她绝对掌握着制胜的筹码。
“那我刚才说的，您觉得……”
戚九夭摇头：“我肯定没法这么轻易回去，起码现阶段你我都做不到。”
原文主角、会说话的书、高塔一样的剪影……还有未知的更深的黑暗。
好像真的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无声操纵，细密的大网逐渐收拢，端坐在背后的人怡然自得地看着她，期待她像困兽一样挣扎，直至死亡。
但戚九夭不可能如他们所愿。
她环视一圈，朝面前的瘴气伸出指尖，脸上的笑容犹如暖阳般灿烂，明媚，朝气蓬勃。
“但这不意味着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曾经能成为SS级帝国之刃，砍号重练也依然可以，甚至能够更强。宿霭，你愿意再陪同我一起，重新登上另一个辉煌的王座吗？”
这次没有多余的犹豫，烟雾落进她的掌心，隐约的人影轮廓单膝下跪。
“荣幸之至。”
戚九夭略一颔首，精神力顺着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入毒雾之中，和它们融为一体，最后全部汇聚到她的眉心之中。
原本平静无波的精神海激烈地震荡起来，一柄小臂长的黑紫色短刀逐渐从波动的精神领域中浮现而出。
刀身没有什么太多装饰，主打一个隐秘轻便，但泛着暗紫色浅光的刀刃中央有一道顺着走势蜿蜒的暗纹，吸饱鲜血或是积聚十足的毒素时，会亮起一种像是极为餍足的红光。
完全凝聚出自己的形态，整把刀嗡嗡高兴震颤几声。
然而，看到自己最后悬浮的位置在那柄华美的长剑旁边时，不知道怎么的，短匕仿佛凝固了一秒。
不等他暗搓搓地自己消化不快。
“小宿，来右边。”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戚九夭正等着契约印记转移到自己右腿，结果半天没动静。
“大人，宿霭和叠梦本就是一体，您再分出来一部分身体，不、不合适吧？”他又感动又犹豫，“太浪费了。”
【刀剑精通】让戚九夭能把自己身体拟作刀鞘。能够被贮存在她身体中的刀剑不仅可以具备更强烈的共鸣效果，而且运用起来生效快，更灵活，发挥出的威力可以无上限地成倍叠加。
他本来想着，等合二为一后，继续用原本的契约印记就行。
“？你当我是大白菜呢？要你过来就来。”戚九夭不想废话，当场褚烟附身一样板起脸，“宿霭和叠梦的能力不一样，但都主打一个偷袭暗杀。就和腿上绑了不同用途的匕首似的，难道要我到危急情况的时候慢慢挑吗？”
平常无所谓，但刺客的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准狠，要是慢上一点，谁躺地上就不好说了。
这个理由一秒钟就说服了宿霭。
戚九夭满意地看到自己右腿上亮起一圈纹路，看起来和腿环有点像。
这样，双手被禁锢的时候，脚下还能弹出刀刃攻击。
又多了一项战斗手段。
“小宿，我会尽量多地争取外出课业的机会，暗中打听，你也不要放弃对那一半的感知，争取早日合体。”
嫌叫四个字拗口、原来的又不太对，戚九夭干脆这样改了称呼。
现在，算上还在“恢复期”的荡惊潮，她一共有了两把半的武器，心情可以说是非常不错。
“是，大人。”宿霭应道，“以防您不清楚，我作为契约的灵魂体虽然在您的精神海中，但没有您的允许，我是无法感知到外界的具体景象的，您在学院里可以放心行事。”
戚九夭：“。”
她还真没留意到这层。
“那你无聊吗？要定期给你找点动画看吗？”戚九夭举起光脑，用意识和他对话。
宿霭：“……多谢大人，等我合体完成，能够独立出您的身体的时候，再说吧。”
戚九夭挠头。
怎么听这家伙的口气，自己才像是不着调的那个。
周围的瘴气逐渐散去，已经能看到透亮的日光穿过厚重云层投射下来。
戚九夭朝山下走去。
“其实，能在这里遇到你，看到你拥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和魂体，我很开心。”
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按摩着她的耳朵。
“即使到最后，你不得不留在这个世界，我对你的期待和祝愿也不会改变。”
对目前的戚九夭来说，“穿越”的事情是她最大的秘密。
她身处全然陌生的异世之中，还没有完全成长，回归巅峰。
但现在，有一个知晓她的秘密，洞悉她意图的老朋友出现，无条件地站在支持她的这一边。
戚九夭能感觉到，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负担明显轻松了一些。
可对方似乎有点着急：“大人，以后的事不要说那么早。我……”
他想说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抛下她。
但想到自己还有一半力量至今下落不明，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开口许下这样的承诺。
也许，拖后腿的、辜负大人的期待的那个，会是他呢？
戚九夭并不清楚宿霭突然沉默的原因。
她走了几步，忽然擡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后颈。
“那，你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抱歉大人。”
“没事，我就问问。”
戚九夭垂下胳膊，起码表情看起来依然平淡。
“说不定他不跟过来，反而是好事。”
看到瘴气散去，他的坐标又可以联通的时候，李知白高兴得四处嗷嗷乱跳。
戚九夭抱着小狐貍沉思。
看来这个异能对他的性格影响挺大的。
“戚小姐！太感谢你了！在原定好的报酬以外，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开口！”
戚九夭本就十分富足的星币存款后面又多了些。她想了想，将叠梦的同源能量附着在一枚储存石上，递给李知白，“那麻烦你，送外卖的时候请带着这个，如果看到它突然亮起，请务必以最快速度联系我。”
“好嘞。”
戚九夭坐着飞艇返回学院。
一路都在她腿上踩来踩去的小狐貍，好像对额外增添的花纹很感兴趣，终于在给她抵达正门时，留下了一堆爪印子，潇洒离去。
戚九夭：“……”
看在自己一手狐貍毛的份上，忍了。
她先按照约定，去找傅荧拿回流光。
学姐的私人工作室有她们宿舍五个大，戚九夭刷卡进门，总觉得自己像是迷失在了曾经的实验基地中。
她最后在一堆半成品的战斗人偶零件中找到了傅荧的身影。
还是熟悉的鸡窝头，头戴式目镜下，双眼周围泛着一圈青黑，但看起来精神抖擞，模样亢奋。
“过来试试。”
傅荧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改造后的流光抛给戚九夭。
她接住，入手的第一反应是重量明显变轻了许多。
明明多了层机扩，但总重量变轻，看来傅荧还缩减了其他什么东西。
仿佛看出戚九夭心中所想，她一边开启私人练习室，一边回到：“是枪支形态所需的能量液。我换成了我自己研发的型号，并且将动力核心转移到了更靠近手部的位置，外壳的材料也换了。”
戚九夭摸了几下，想到自己抽空在星网学习到的知识，很惊讶地顺口一说：“这个很稀有吧？”
“？”傅荧皱眉，“改造的材料当然要尽可能的好，不然你用着炸膛了怎么办？”
几十万星币一克的东西被她说的像大白菜。
“你不要有什么负担，这点钱，接几个单子就赚回来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傅荧冷冷地盯着她，熬了两个大夜的眼神极具压迫感，“后续改造流光的事，不许找别人。”
戚九夭哪敢摇头。
工作室的天花板和地砖墙壁都有特殊材料涂层，戚九夭能放手去试。
原本的按钮式开关好像变了。
戚九夭瞟了表情期待的傅荧一眼，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
更微小的重组声响起，熔金色的能量长鞭甩出，随着戚九夭不同的力道伸缩自如，最长达到十五米，表面有她期待的尖刺。
少女辗转腾挪，长鞭也灵活如蟒蛇一般准确绞上木偶的颈关节，并没有发生可能会把使用者绕进去的惨状。
傅荧在一旁认真记录数据。
“你真是全能啊。冷兵器是不是就没有你不会的？”
她对比了下这远超正常标准的成绩，推推眼镜。
戚九夭点头，又补充：“热武器也没有我不会的。”
傅荧好像又难得地露出一点微笑。
“说来你似乎察觉到了，我给你换了种启动方式。科技打造出的武器，伤害易得、灵活多变是它的特点，但上限同样也比较低。”她说，“等师父回来，我想和你商讨一下，将精神力注入普通武器进行操控的可能性。”
戚九夭想了想，“但是，这种技术对回纹刻画以及使用者的精神水平都有极高要求，没有百分把握的话，不建议量产投入使用。”
见戚九夭居然一语说中核心关键，傅荧眼中惊讶更甚，“就当单独量身打造，如果是你的话，没有问题。”
没想到，她面前才入学两天的小学妹又做思考状，说：“但也不是不可能。精神力的等级无法把控，但可以从材料和纹路上下手，做出通用的大众版，这样就可以。如果学姐放心我，有空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戚九夭说完，发现傅荧一动不动，好像陷入了宕机状态。
良久，在她狐疑视线下，傅荧开口：